他回来时看到江至正对着远处坐着的一个女生发呆。那女孩儿绑了个低马尾，头发似乎拉直过，柔软顺滑，露出一小截修长的脖子，侧脸看起来是那种活泼俏皮的性格，但现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，面无表情地拨弄碗里的饭菜，给人一种封闭拒绝的感觉。
顾维江至这么专注，深觉有情况，他坐下明知故问，“看什么呢，漂亮小姑娘？”
江至把头扭回来，脸色不太好看，蔫巴巴地说：“亚当的苹果。”
这个形容，顾维略一思索，不确定地说：“喉结？”
“……原罪。”
顾维心想江至什么时候这么有情调了，把姑娘比成原罪，你怎么不说肋骨呢。
“你是最近在研究西方宗教史？”
“你可以回头问问崔鹏。”
顾维做了个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，他向前倾了倾身子，“崔鹏喜欢那姑娘？”
“崔鹏以前跟她好过。”
“好过？”
“一个德育的女孩儿，先是她追的崔鹏，追到又甩了。”江至把串儿上的肉撸下来，肉块有些都黏在签子上了，很难剥落，“她在没甩崔鹏之前，崔鹏叫她小苹果，后来就变成亚当的苹果了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讲，她就是……我们和钟云不合的根源，嗯，原罪还挺贴切。”江至夹了块肉塞进嘴里。
顾维点头，有意思，一出高中生爱恨情仇的情感大戏。
“她把崔鹏甩了后和钟云在一起了，几个月前她又跟钟云分了，看样子不可能是钟云提的分手。”江至说。
“这姑娘有点吊啊。”顾维感叹。
“我们从来弄不懂她在想什么。”江至说，“崔鹏这一年因为喝酒糟蹋了我至少五件衣服，每次喝酒前把她骂得猪狗不如，喝了后就搂着我说死了都要爱，叫他把人追回来他又觉得没面子，老实说，他们的想法我没一个弄懂的。”
顾维想着应该说一些爱情无常，高中生的情场更是风云诡谲的话。但又觉得这样说也太非了，只好作罢。
“那崔鹏……还喜欢着那姑娘呢？”顾维朝那边桌子扬扬下巴。
江至夹菜：“前几天他又半夜把我拉出去，吐了我一身。”
顾维哈哈直乐，差点把自己给呛死，江至不满地瞪他一眼。
“真的，我那天特别想揍他，要不是我忍住了，他现在应该在医院躺着呢。”
“要季涛那样反正我忍不住，一脚就上去了。”
“我下回就这样做，有时候那伙人能把我折腾死。”
顾维想了想，奇怪地问，“不过那女孩到底是怎么想的啊，谈朋友跟过家家似的，怎么甩来甩去的。”
看顾维欲言又止，江至摆摆手兴致缺缺地总结，“别想了，都是不爱学习整出的幺蛾子，要是他们天天衣原体支原体蓝藻细菌，能成天情情爱爱吗。”
顾维觉得江至这样子特别可乐，他心想你还有脸说，你自己整天睡得天昏地暗，于是揶揄道，“生物学的好啊。”
江至笑笑：“我可不知道那是什么，唬人罢了。”
顾维之前虽然说要江至把饭吃完，但其实心里挺不在意，直到江至真的把最后一口饼放进嘴里。看着一桌子空盘子，顾维才惊了：“能吃啊。”
“你在骂我哦？”
顾维反应过来这句话有歧义，“不是我说，你这真的，胃怎么长的？”
江至不以为意：“这不算什么吧，我还想吃烤冷面和烤肠，还没饱其实。”
顾维劝他：“算了吧，你小心急性胃扩.张最后真的被撑坏肚子，你没看新闻吗，一女子暴食三四个小时后被撑死，胃里食物足有两大盆。”
“你别耸人听闻。”
“我哪里耸人听闻了，这是真事儿好不？”
最后江至晚自习前还想在学校门口买个烤肠，顾维硬是把他拉走了。
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，可求你贪财一点儿吧，我不想你吃成个胖子天天坐后面挤我。”</p>